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21章 我的大傻一定哪裏出了問題!

關燈
頭好暈……

渾身好似被蹂/躪多遍,一絲力氣也無。

從胳膊到手掌,麻痹的神經傳來筋疲力盡的刺痛感,甚至動一下手指尖都十分吃力。

白喬枝緩了許久,眼前花麻才散去,入目,層疊瑪瑙藍絲綢帷帳,用金色豎琴勾散亂勾起,繁奢似另一個世界。

四周昏暗,不知時刻,他的視線吃力的掃過屋內,定在墻邊緊緊拉死的厚重黑天鵝絨窗簾上。暗繡的銀線正閃爍著妖異的金屬光。

空氣中彌漫著馥郁熏香,古典、莊嚴、又不經意散露一絲妖冶,似埃及香料。

很快,他意識到一個令他渾身冰涼的問題。

不止手腕,他的腳腕上,仿佛也有什麽東西……

堅硬、冰涼、沈甸甸到猶如千斤壓制,他拼勁全身力氣去動腳踝,渾身神經酸楚到淚水抑制不住湧出眼眶,然後聽到了極細微、卻無法忽略的金屬碰撞聲。

手銬、腳銬。

陌生的房間。

究竟發生了什麽?

萬千信息湧入腦海,他的腦子亂極了,太陽穴嗡嗡陣痛,太過濃郁的香薰讓他難以思考。

最後,白喬枝無意識的視線,定在了角落一盆植物上。

那是一盆蟹爪蘭。

不起眼、不張揚、也未開花的廉價貨色,在這裝潢高貴典雅的臥室,突兀如誤入舞會的賤民。

這裏是……春繡園?!

蟹爪蘭,是師春繡臨走前那段日子的異軍突起的心尖寵。

他向來喜愛那些嬌氣名貴品種的,可他無能侍弄了,又渴望見到生氣勃勃的綠色,就喚人找了從前不屑一顧的蟹爪蘭來。

插枝即活,幾個月不澆水也沒事,但會抓緊一切汲取養分陽光的機會,然後進入燦爛壯麗的花期。

即使在冬季,這仙人掌科的小植物,也仍是郁郁蔥蔥的綠,綠的油亮,綠的教人熱淚盈眶。

所以,春繡園的每個房間,都會在角落擺放一盆蟹爪蘭。

冥冥中,在昏暗裏,白喬枝仿佛能看到那位瘦削病容的美人,正在凝視著角落,輕輕地咳嗽。

被窩很軟,散發著剛被太陽曬過的蓬松氣息,空調調在恰到好處的溫度,教他舒適的昏昏欲睡。

可他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。

他不能睡。

白喬枝的尖叫幾乎要沖破喉嚨,他想坐起來,想下床去問謝毅行發生了什麽,可他渾身上下,除了指尖能微弱顫動,一絲力氣也無。

一切浸潤在馥郁香氣,與無可名狀的驚詫和恐懼中。

白喬枝又沈沈睡了過去。

再次醒來是被餓醒的。

他的處境並沒有好一點,這讓他清楚地意識到,沈睡前匪夷所思的結論不是夢中得出。

興許代謝了幾小時,身體恢覆了些力氣,他緩緩活動著腰部以上的肌肉,然後極小幅度,無比吃力地撐起上半身,靠到了床頭上。

白喬枝這才看清自己的狀況。

手腕上、腳踝上……

都有一副精工打造的金屬鐐銬。

其實,這金屬應是新型輕金屬,輕飄飄的,只是他四肢無力,顯得有千鈞之重。

他試圖擡起手,去摘脖子上的鐵項圈,可惜失敗了。

然後他怔怔的停止了一切徒勞而可笑的掙紮。

像即將掉下落葉陷入漩渦的螞蟻。

到底發生了什麽?

他吃力地回想,他和謝毅行去吃飯,然後他拒絕了他,然後……

怎麽出的餐廳、怎麽到的春繡園,又怎麽這副模樣睡了過去,完全沒有印象。

他甚至可笑的幻想,這裏並不是春繡園,只是歹徒為了迷惑他偽造的裝潢,讓他和謝毅行反目成仇用的。

他下意識地避開了那個最可能,也最荒謬,撕破虛偽和平現實的猜測。

房間唯一的黑木門輕輕開了。

來者面容隨沈穩步伐緩緩在黑暗中清晰,看清的那一瞬,白喬枝如墜冰窟。

真的是他嗎……謝毅行?

謝毅行換上了寬松的家居服,這讓他看上去頗有溫順的意味。他手中端著一個大端盤,食物的馨香便是自此熱騰騰逸散。

對上白喬枝不敢置信的雙眼,他溫柔的笑笑:“抱歉,來晚了,好久不做菜,技藝生疏了。”

他似乎並未在意白喬枝受傷的視線,自顧自的在床頭坐下,把端盤放在支起的床上小桌子上,又低聲說:“你睡了很久,感覺怎麽樣?”

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沈磁性,白喬枝不止一次羨慕過,現在聽來,卻令他陌生之至。

“謝毅行,為什麽?”

白喬枝的嗓子不知怎麽了,少一吸氣,便如火燒般刺痛,他的嗓子也因此沙啞低沈,這讓白喬枝不真切似沈浮一個太過真實的夢,就連自己的聲音,也隔了一層毛玻璃般。

白喬枝真的氣急了。

白喬枝喜歡給親近的人起外號,沒外人在時,他總愛叫他“大傻”的。

像這樣連名帶姓的稱呼,在謝毅行記憶中,已然是遙遠到要追溯至幼兒園的事情。

可謝毅行閉口不言,只是端了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,輕輕吹了吹,遞到白喬枝嘴邊。

“我用小火溫的,多放了你愛吃的皮蛋。你嘗嘗,我的手藝和之前比有沒有進步?”

之前?

對了,白喬枝想起來了。

師春繡走後,謝當家要把謝毅行強行帶回謝家,他便離家出走過一次,白喬枝偷偷把他收留在自己臥室裏,連親哥哥們都不告訴。

兩人一起吃送到房間的飯,可兩個成長期的孩子根本不夠吃,白喬枝便出餿主意,讓謝毅行迅速學習網上菜譜,半夜溜進廚房做飯吃。

後來,謝毅行強行煮粥,成功炸了一個鍋驚動了白家上下,還以為有不法分子企圖綁架可愛的小小喬呢,把謝毅行抓了個現行,打包扔回謝家。

現在想來,那時候的兩人也太胡鬧了。

白喬枝沈默的擡眼,蝶翼般的眼睫在空氣中劃出令人心顫的弧度,靜靜望向維持著餵飯姿勢的謝毅行。

勺子中,粥已經涼了,謝毅行卻一動不動的望著他,不知是不是錯覺,白喬枝在那雙波瀾不驚的,以溫柔做面具的眸裏,隱約發現了一絲卑微的祈求。

很熟悉,在很久很久前,他見過無數次。

記憶中的唯唯諾諾的傻大個的幻影,又與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重合,然後支離破碎的消散了。

做出這種事情,已經不是白喬枝當年認識的謝毅行了。

白喬枝拼勁全副氣力,纖細白皙的手搭上托盤邊。

謝毅行觀察著他一舉一動,皺眉道:“我來餵你,喬喬,你現在還沒力氣……”

“啪——!”

在謝毅行震驚的視線中,白喬枝果決又狠厲的掀翻了托盤。

精致菜肴,琳瑯瓷盤,還冒著滾滾熱氣,狼狽而可憐的散落一地。

對上謝毅行終於出現一絲情緒波動的眼,白喬枝嘲諷的笑了。

“傷心嗎,謝毅行?這就是我現在的唯一的感受。我以為你雖浸潤道上多年,卻仍是我最初遇見的靦腆少年。……很多人提醒過我,說你狠厲無情,說你陰鷙暴虐,讓我離你遠一點,我權當那些嚼舌根的嫉妒我們關系好。我也真的以為,這麽多年情誼讓我足夠看透你……”

他頓了頓,受傷的眼遠遠地投向拉死的黑天鵝絨窗簾。

然後說出冰冷無情的話。

“你真讓我失望。”

在白喬枝不留情面的怒視下,沈默著的謝毅行緩緩蹲下身子,一片一片的去撿那些碎瓷片,還有那些狼藉的,曾精致的美味菜肴。

奇怪,這挺拔卻帶一絲蕭瑟的背影,竟仿佛見過。

白喬枝震怒過後,漸漸冷靜下來的思緒想,這種事可以叫傭人的,用掃把掃一掃就好了,他不必這樣的……

就聽謝毅行輕輕地說,好似在委屈的呢喃,也好似自言自語。

“我做了很久的……”

最終,謝毅行收拾好一地狼藉,又端著那托盤一步步離開了。

推門那一瞬,他靜靜的回頭,又恢覆了那溫柔沈穩的模樣:“稍微忍忍,飯馬上就來。”

該死!

白喬枝氣的破口大罵,可詞匯量缺乏,又罵不出花樣來,最後,他只是脫力的倚在床頭上,喘著無神的粗氣。

一小時後,謝毅行回來了。

他這次沒有端托盤,而是推了一個小餐車,低矮敦實,想掀翻都得找準技巧那種。

菜色簡單了些,似乎確實是謝毅行親自現做的,並非外賣充數,這讓白喬枝有些意外。

在他印象中,謝毅行除了炸了那次鍋後,再未展示過自己在做飯上的技藝。

對上白喬枝怔楞的眼神,謝毅行低聲笑了笑。

他再次端起一個新的琺瑯彩小碗,溫潤瓷質下,黏糯的皮蛋瘦肉粥看著便讓人食欲大開,舀了一勺,遞到白喬枝嘴邊:“幸好電飯煲裏還有剩,不然來不及熬新的。正好溫著,先喝兩口墊墊胃。”

白喬枝垂眼,那雙小麥色、粗糙而骨節分明的大手,此刻小心翼翼而有些滑稽的,托著不及掌心大的小碗,捏著不及指頭長的小勺,只為了哄他吃飯。

粥熱騰騰的香氣,讓他一瞬軟了心。

該死,我很生氣的。

白喬枝想,可是食物是沒錯的。

他一言不發,張開了一點點口。

謝毅行笑了。

他耐心又仔細的看白喬枝咽了,又去送下一口,小孩兒滿臉憤懣不情願,可吞咽的動作生猛活力,估計餓壞了。

就這麽一個看似不情願實則餓得要命,一個看似耐心溫柔實則眼裏壓抑著翻滾的欲.望,完成了這一餐艱難的晚飯。

讓白喬枝意外的,最後一碟菜吃光後,謝毅行便起身收拾碗筷,推著小餐車出去了。

留他一個人四肢無力頭腦昏亂的靠在床頭。

等一下,這和他想的不太一樣……

還以為有一場大混戰呢,特地吃的特別飽!

天啊,這都是什麽事兒啊。

白喬枝隨即意識到什麽,聽門外腳步聲遠了,輕聲呼喚:“智障機,智障機?……小智障?”

無機應答。

在白喬枝以為智障機也慘遭敵手,準備默哀三秒鐘時,就聽一個很皮很欠打的聲音傳來。

“不是說好了在外做客不要喊我……不是那麽可愛的外號的嘛!主人你又食言!”

???

你踏馬覺得現在是在外做客?

白喬枝沈默的撫上脖頸上金屬質感的項圈,那無機質的溫度,刺痛的他指尖冰涼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